2008/02/17

【命運之輪】魔人.白鋒之篇 序章

 

  
序‧ 血腥的開端



  英雄留下了足跡,後世的人們看著前人留下的線索拼湊出的,其實只是綜合了自己想像所成挾帶著部份真實的虛幻背影,歷史永遠都不可能得知事件發生的當下究竟出了什麼事,因此我認為,與其在不可能的大前提之下尋找任何接近真實的可能性,不論找到了多麼詳盡的證據證明自己的考究如何精確,在絕對的真實面前都是不純物。

——克羅尼克.塔西佗



  旅店的門外煞有其事地用舊木板刻了一份佈告,與古色古香的木頭不相稱的新刻文歪歪扭扭地寫著:只要不是黑髮,本店歡迎魔族。

  黑髮是魔族最大的特徵。

  換句話說,其實這塊佈告只是拐著彎聲明不允許魔族進入。

  比起其他店家的「魔族禁入」、「魔族與狗不得進入本店」等標語來說,這已經算是客氣的宣告了,從帝國和黑暗大陸進入冷戰時期開始,生活在帝國的人民早已習慣了對魔族的敵視,開誠佈公地說,魔族就是群邪惡的劣等生物,只適合把自己鎖在北方寒冷的黑暗大陸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

  同樣的認知也在客觀條件的置換後,相容於黑暗大陸人民對人類的看法。

  然而若是以人口分佈圖來看,生活在帝國所處中央大陸的魔族人口,絕對是比黑暗大陸上的人類來得多,相較之下,魔族受到歧視的機會確實是大得多了。

  總之這就是兩個國家發生政治衝突之後,將問題丟給種族紛爭後的問題,人民只要負責被煽動,然後照著上演一場不知道為了什麼而相互仇視的戲碼就好。

  旅店的門外,赤裸裸地掛著象徵對立的佈告。

  旅店的門外,點了盞油燈,無力地在夜風中搖晃;門內人聲鼎沸,燈火通明,不時傳來錫杯相互敲擊的聲音。

  黑髮的男子走到店門口,視若無睹地正要推開旅店大門,一條纖細的手臂攔住了他,是同行的銀髮女子,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看著男子搖了搖頭。

  男子反而拉著她的手腕,大辣辣地推開了門。

  月陰鎮是座繁榮大鎮,被稱做「冒險的中繼站」的月陰鎮,早就習慣了人來人往,特別是鎮上的旅店,客人的往來稀鬆平常,對店家的比較也是常有的事,對於還有四五間店要考慮的旅人而言,有時店家太過殷勤的介紹反而是種負擔,因此這裡的旅店逐漸在主客之間培養出一種默契:買飯的、喝酒的、住店的,或是談生意的,先自己隨意,真的需要服務再找服務生過來就好。

  會留在旅店大廳的人多半有自己的事要忙,也不會特意關心店裡來了哪位陌生人。

  因此沒有人注意到這一男一女的兩位陌生人。

  ——原本應該要是這樣的,只是這樣的思維套用在兩人身上,並不適妥。

  男人的裝扮是全黑的連身皮製護甲,姑且不管那內行人才看得出來的皮革剪裁技巧和質料,光是從染過色的皮革這一點,就能看出這身裝備的價值不斐。腰間掛了把黑色長刀,清瘦的體型有著不高大的身材,在兼具了外觀與內涵的裝備下顯得精悍。

  黑色的短髮在前額的部分有著一搓對比的白色瀏海,象徵魔族貴族血統的族紋清楚地刻畫在雙頰和下巴上,從尖細的三爪紋路可以判斷,這是剽悍的牙龍族象徵。

  見識過魔族戰鬥的老一輩戰士都知道,魔族有著得天獨厚的運動細胞,而牙龍族更是其中佼佼者,他們還具備不一樣的……能力。

  女子則穿著魔族的傳統服裝,一個三指寬的栗色皮帶遮住他白皙、細長的頸項,船領的貼身藏青色短袖上衣外罩著一件百合白絲質短外套,腰上裹著的纏腰布連接著下半身寬大的酒紅色褲裙,褲裙上用金線繡著魔族代表平安的圖騰。除此之外,女子的胸口上還掛了一個精緻的懷錶,更加凸顯了她的身分不凡。

  銀色的髮絲參差在肩上,被旅店裡的油燈照得閃耀。不同於男子臉上天生的牙龍三尖爪族紋,女子雙頰有著刺青上去的圖騰,是小小的兩個並排三角型,圖騰上的意義代表著「勇氣」。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女子一身王族等級裝扮,而是那道由右額上,眉心斜劃至左臉頰上的疤痕,對一個應該會注意外貌的年輕女子來說,這條疤絕對無法被當作是「可愛」、「甜美」的要素,而且當這道疤不是無法消除時,總會讓人有種無禮地前去探問箇中原因的衝動。

  這麼做的人,都被她身旁的男人解決掉了。

  兩個人都是光走在路上就會引人側目的外型,並且他們也在知道這種事情的前提下,毫不在意地穿著擺明了「我與眾不同」的裝扮走在街上,但由於在鎮上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因何而去。

  因此當鎮上的警備隊長前來查訪時,才問了四五個人,就對兩人統合出如上述的外觀特徵,那已經不是單純輕瞥而過的印象可以建構的了。

  一男一女兩個魔族走進旅店裡二話不說押著酒客拖出店外,並且無情地斬殺了兩個保鑣,旅店外牆上的血跡還有些濕潤,正無聲地控訴著前一天晚上發生在這裡的暴行。

  「男人的名字是?」

  「他說他叫……」



  看到夥伴揪著陌生人的脖子往店門外走,銀髮的女子想要阻止,卻被男子一把推開,雖然難掩受傷的情緒,也只能跟著追出店門口。

  被拖出店外的男人是個掮客,喝酒喝到一半,突然被一個力道往後一扳,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迎面被揍了兩拳,鼻子當場就塌了,鼻血流得整個下巴都是。

  「你手邊有個紫髮的女人,我找她有事。」魔族男子冷冷地說道。

  「我這裡沒有紫髮的女人!」

  緊接著又是一拳,這一次,掮客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打歪了。

  「嗚呃……」

  「我想你有點搞錯了,我不是在問你問題。」

  這個人怎麼這麼莫名其妙,走過來二話不說就先揍人,然後還硬要找一個他從沒見過的妓女。掮客這麼想,礙於被打得眼冒金星,實在是不敢表示什麼。

  「喂!你對我們客人做什麼!」

  店裡追出兩個保鑣,用舊了的皮甲下罩著渾身的肌肉,腰間還掛著短劍,看樣子八成是傭兵幹不下去了才跑來當旅店的保鑣混飯吃。

  魔族男子不理會兩個保鑣,一把將掮客扭倒在地上,並且反折了掮客的手臂到背後,發出喀的一聲。

  「其實我不太熟關節技,可能一不小心就弄斷了,你要不要考慮說點什麼?」

  「救……命……」

  不知道是否是傭兵的習慣沒變,或者魔族男子帶給人非拔劍不可的氣勢,兩個保鑣抽出短劍跨了出去,兩人有默契地一前一後朝男子背後揮劍。

  「咕嗚啊啊啊啊——」掮客發出一聲慘叫,手肘的關節被硬生生折往反方向。

  魔族男子才把掮客手肘折斷,立刻轉身單手接下揮砍過來的一劍,一個折腕反轉,保鑣的劍就被反過來刺進自己的胸口,男子順勢朝劍柄一腳踹去,整把貫穿過胸膛的短劍就這麼撞上隨後跟上的保鑣,皮甲抵擋不住帶著衝力的劍尖,一併也刺進了第二個保鑣的胸膛。

  「我們走。」男子冷冷地說。

  銀髮女子默默地看完男子的暴行,對於地上的兩具屍體和一個廢人,眼中並沒有特殊的情感,然而當男人冷冷地說出「我們走」時,她的臉上卻閃過了一絲哀愁。

  從頭到尾,她所關心的都不是同伴的安危,那是不需要擔心的問題,而她所難過的也不是男人的行為,純粹只是男人對自己的態度罷了,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也只能跟著走。

  掮客倒在地上,吃力地拉住要離開的兩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你們到底、是誰……要……做什麼……」

  被拉著問這種問題,男子皺了皺眉頭,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他還真的從來都沒想過。

  其實他也可以毫不理會,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但他還是認真地想了,如果這段旅程要繼續下去,似乎有個名字是很必要的小事。他抬起頭來,瞥見這間旅店的招牌,上面寫著「白金刀鋒」;而麥拉寧的紅月正高掛在天空。

  「我叫白鋒,記住這個名字。」白鋒轉身搭著女子的背。「從今天起,請讓我稱呼妳為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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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隨筆】國家,你到底要的是什麼樣的軍人?

 


  和新輔導長之間的問題已經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剩下一百多天的役期搞這齣戲碼,想想我還真是自找麻煩。

  或許是越來越喜歡這個環境,所以幻想藉由一己之力讓部隊有所改變吧!再一個月就要破百了,我竟然決定在國軍最大的謊言——莒光作文簿——裡面道出與新輔導長之間的恩怨,搞得先後被兩個長官約談,然後新輔導長特地在莒作裡面洋洋灑灑寫下一整面的回應要我「寬心」。最後我又在莒作裡面做了小小的自我檢討,雙方檯面上各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單看作文內容來說,算是喜劇收場。

  不過當過兵的人應該都知道,事情不會這麼單純。

  當然不會這麼單純,畢竟我已經犯了軍中最大的禁忌,就是「說實話」。

  這絕對是觀念上的差異,我被營上的士官督導長狗幹,在他眼中,我是個「不合格的軍人」,甚至不合格到「讓身為老士官長的我父親一並蒙羞」的程度,因為我不服從管教;還頂撞上級;對自己也任務不用心,憑什麼要求別人。

  和輔導長之間的衝突,不想在這裡多談,我必須承認,我很討厭這個新來的輔導長,我搞不懂國家一個月花將近六萬元的薪水請他來部隊到底要幹什麼?彈吉他?打桌球?看電視?然後一股腦地把份內的工作全丟給下面的義務役做?當然,因為我討厭他,所以這些敘述可以被視為偏見,如果有人要這麼解釋,我不反對。

  而士官督導長覺得我頂撞上級,是因為我有問必答。這完全不符合一個「好軍人」該有的本份。士官督導長說得很明白,我父親是他學長,教過他,就算我父親是對的,長官說的話,反正就是「是」,哪還給你找一堆理由一堆藉口。簡單來說,長官沒要你答話,就算是問句,都請閉嘴。

  至於對自己任務不用心,以結論看,是的,我不用心,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用心處理這種永遠沒有人真正相信的裝備妥善率;以及在每個月固定的業務當中,尋找當初沒給交接完全的漏洞。移交清冊裡有列出的那些八百年不會拿出來的裝備,我找不到,因為我還記得當時學長趕著退伍,移交清冊是到了最後一刻才拿給我蓋章了事,絲毫沒有任何裝備交接的過程。而當時我菜,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多嚴重的技術性缺失。

  這個缺失就這麼在不知不覺中延續到了現在。憑良心講,每天都有事情要忙,哪來多餘的時間去注意這個「只有在名義上交接給我」的問題?所以一問三不知,偏偏移交清冊上全部都有,打電話問了學長,人家都退伍了還知道裝備放在哪,所以是我不用心,然後誣賴學長沒有交接……

  反正我話從來沒機會講完,長官要你說,你照實回答,講到一半就被打斷,然後狗幹你頂嘴……

  所以長官不會知道,這個部下正為了自己完全不知情的事情被罵;正為了老實地說出自己的困擾而被罵;也正為了長官所謂的「討論」而被判定為頂嘴。

  其實說真的,單看我個人軍械士業務的部分,在被罵之前,我以為自己很用心地做好了該做的事情,因此也相當理直氣壯。然而當我發現在我沒被交接到的部分出了這麼多紕漏時,我也很清楚,如果我在這件事情夠用心,那我也早該要發現這個問題,所以,我真的不用心。

  士官督導長就算現在不遷怒到這件事情上,在我退伍前終究會為了這件事情唸我,所以事情只是早晚的問題,雖然我相信事情不會鬧得這麼僵。

  很慶幸經由這次事件,讓這個問題提早浮出檯面,並且藉著士官督導長的網開三面,讓我們雖然處在不甚愉快的氣氛當中,還是解決了這個問題。無論如何,問題解決總是好,只是他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我對這件事情,以及對他的真正看法。他只會覺得,反正他成功地讓我踢了一塊鐵板,我會恨他,但以後會謝謝他。

  何苦呢?

  我現在就很感謝我們的士官督導長了。

  何苦只因為是軍人,就非得把自己搞成這樣?我一向就事論事,卻被當成混為一談的人,然後搞到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把所有的事情混為一談。

  說得明白點,我是義務役下士,薪水不到志願役二兵的一半,以國軍最近主打「待遇優渥」的人才招募廣告來看,以拿多少錢做多少事的觀念來看,真的不要奢望義務役的人對自己的工作多認真。而且扣掉新訓、調適、士官訓或者新兵二階段訓、待退交接、以及軍訓課折抵役期的時間,算一算,像我這樣一個軍械士,真正獨立執行業務的時間只有八個月不到,加上業務剛開始的摸索期一到三個月,甚至真的上手的時間不到半年,到底要我們拿出多少的「專業」出來?

  役期一到,拍拍屁股,我人就走了,槍械保養相關專業技能,我大概半年以內就會全部忘掉吧!加上受訓教的和部隊用的完全是兩碼子事,長官也只有在狗幹部下時才會突然相信受訓教的東西代表面前這個人該有專業素養。

  部隊,存在著相當嚴重的自欺欺人。

  寫到這裡,已經寫了太多遊走於法律邊緣的文字,為了保護我自己未來半年不到的役期不受波折,請恕我就此打住。畢竟有些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但是只要不說出來,我們就可以選擇相信世界是多麼美好。軍中就是這樣。

  在最後,我只想丟出一個問題給各位思考,國軍近年處心積慮地試圖提升志願役士兵的學歷,當然是為了改變國軍「莽夫」的形象,然而十五歲入伍的二兵和二十二歲入伍的二兵最大的不同,在於十五歲的小孩不聽管教叫做幼稚;二十二歲的成年人不聽管教叫做有自己的想法,當軍中為了抬高軍人素質而選擇讓後者大量投入志願役行列時,姑且不論招攬了多少人進來,我想說的是,你們這些長官還想用以前的老方法和態度面對新型態的志願役士兵,會不會太天真了?

 

My Commitment

凡進入血紅屋者,除商業廣告,所有討論,含惡意謾罵及各種傷風敗俗字眼,黑羽承諾一概不刪!這是個主張言論自由的時代,我選擇無條件相信公民的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