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24

【大兵隨筆】自由,多久沒能瞧見你的名!

 


  入伍之後,我真正失去了自由。

  這真的很可怕。

  當想做的事情越來越多,該做的事情也逐漸累積時,對時間的渴望也就相對增大,偏偏我卻在這個節骨眼投入義務役的行列,開始為期一年失去自由的日子。自由,真的是個擁有時,永遠也不會重視的辭彙。

  軍中是有休息時間的,除去新訓中心由民轉兵的那一個月過渡期不談,當你下了部隊,一切的生活作息都會照著軍中規定來,至於規定如何?各單位有他們自己的做法,但總會安排時間給阿兵哥們休息。通常,你可以在用過晚餐、盥洗結束後,選擇前往中山室看電視、報紙、打打桌球甚至某些單位還有撞球和PS2,像我則是留在寢室,拿出自己帶去的小說,享受就寢前的閱讀時光。從軍之後,我終於在部隊裡好好重新看完赫拉巴爾的《過於喧囂的孤獨》;以及即將上映電影版的《日巡者》,我很好奇又要有多少人離開電影院的時候,大罵不是好萊塢出品的這部俄國電影是大爛片;涼宮春日大神的傳記第九集我也是在軍中看完,總計我下部隊的那個月中,看完三本書,進度可謂不好也不壞,還算說得過去。

  那我又為什麼會說我失去了自由?很簡單,你的所有時間,都掌控在別人手裡,只消一個緊急命令,哪怕你正在一個人的浴室裡嘗試引吭高歌,都得在最快的時間內前往指定地點集合。我必須聲明,在下所在的單位,對義務役士兵而言,是全中華民國陸軍最悠閒的天堂,俗稱爽兵。爽兵都如此,請自行想像生活在地獄單位的阿兵哥生活多緊湊。我還有心情有時間可以趴在床上看書,很多人卻是連休息都被壓縮,多半是出了個超時的公差,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早已燈火管制熄了燈的寢室,隨便脫下三天前就沒洗過的軍服,摸著黑,跑到盥洗室用老舊蓮蓬頭所灑出的,冰涼的洗澡水,試圖洗去一天的疲憊。

  說說我的例子。我被部隊派去受下士訓,很幸運也不幸地,身為輕兵器保修士的我,在受訓單位給分發到了槍械班,負責每天與槍械有關的大大小小事務,軍中的規定是槍械由武管室借出後,必須當日清點歸還,而歸還前,借了幾把槍,槍班就得擦上幾把槍。受訓至今,擦了兩個禮拜的槍,平均一把槍總得擦上三、四個小時,然後武管室的學長拿塊白布過來往拉柄溝槽內一刮,黑的,重擦。這麼一折騰,回到寢室的時候往往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或許有人會說,十一點多還早,但軍人早上五點就得起床準備排隊擠洗手台刷牙洗臉刮鬍子,而受訓一整天的課程下來也足夠讓人頭昏腦脹身心俱疲,十一點回到寢室弄一弄,冷水澡一沖,整個精神都來了,因此實際睡眠時間往往不到五個鐘頭,外加受訓期間總有寫不完的宿題作業要趕工,某種意義上來說,生活過得相當充實。

  那麼,我在受訓單位的休息時間到底都在幹什麼?大抵就是找台自動販賣機投罐在外頭連看也不看一眼的難喝冷飲,懷著如得到救贖般的心情大口大口清涼一下,然後小小綿羊要回家地趕著回上課場地準備下一堂課。我對這種時間壓力沒什麼怨言,不過當一個人會把「花自己的錢買難喝的罐裝飲料幾個人一起喝」視為一種精神上的解脫時,你就知道在軍中的生活能讓一個人多麼容易地得到滿足。

  工作室有很多的計畫正在進行,該我負責的編劇和小說卻始終只能在休假日埋首苦幹,這陣子忙下來,總覺得自己在心情上似乎已漸漸習慣把收假當休假,放假當工作,偏偏這個「休假」總把我搞得一身疲憊,回到家裡除了躺平,什麼都不想幹。

  因此,我也只好替血紅屋換換門面,想個新的大兵隨筆,只求每次放假,都能寫些瑣事聊聊,至少,撰寫血紅屋的文章時,我是真的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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